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橘汁仙剑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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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梦游仙(十年一坑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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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6-4-26 13:03:54 | 只看该作者
06 四 青春作伴(5)
云天河见韩菱纱不说话,道:“菱纱?”
韩菱纱回过神来,道:“我没有不喜欢她。其实,谁喜欢谁,又讨厌谁,这种事情真有那么重要吗?”说着轻轻摇了摇头。
云天河道:“什么?”
韩菱纱低头看着脚尖,道:“虽然世上的人千千万万,可每个人都是孤伶伶地来,又孤伶伶地去,没有其他任何人是可以依靠和作伴的。再真挚的感情、再深沉的牵挂,还是会有分开的一天,好像你爹和你娘,到头来又怎么抵得过生死离别……”
云天河皱眉道:“不是!你说的不对,虽然我讲不出来,可不应该是这样的!”
韩菱纱抬头看了云天河一眼,道:“哼,你这家伙,下山才多久,倒学会数落我了!”
云天河道:“我觉得,有时候你好像不是菱纱……不!像是另外一个菱纱。”
韩菱纱道:“你!什么这个那个,我又不是妖怪,还会变来变去。”
云天河道:“话是这么说没错,但是……”
韩菱纱道:“少啰嗦,就凭你这种木鱼脑袋,想太多搞不好会突然爆掉,先管好自己吧!”说着,便轻身跃起,从小水池上直掠了过去,消失在桃林中。
云天河看着亭子外的小水池,池中的游鱼还是那么自由自在地游弋着,似乎它们一直就是这样从容这样快乐,从来都没有改变过。
云天河坐在了亭边,喃喃自语地道:“再真挚的感情、再深沉的牵挂,还是会有分开的一天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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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6-4-26 13:04:36 | 只看该作者
07 鸡犬升天 (1)
柳县令设下的家宴,除了柳府一家三口外,裴剑、刘叉也都过来了。此外,还有一人,看起来约莫四十多岁,身量虽不甚高,但却极是壮硕,双目炯炯有神,古铜色的肌肤,脸上虬髯根根如铁。柳县令介绍说这是铁泽居的刘铁匠。
这刘铁匠见过了众人,略作寒暄,眼光扫视了一周后便落在云天河身上,道:“小人听闻青萍剑仙的公子在此,所以不请自来,冒昧打扰了!”
柳县令忙说哪里哪里,然后招呼众人坐下。韩菱纱见刘铁匠相貌粗豪,举止却是斯文有礼,穿的也是儒生常穿的宽袍大袖,暗暗称奇。

夜间的菜肴极是丰富。柳夫人亲自跑到厨房去监工,柳府的大师傅不仅把平生所学都用了出来,还挖空心思新创几道佳肴。
这一道道色、香、味、形俱全的菜肴送上来,只把个云天河看得眼花缭乱,毫不客气地大吃大喝了起来。柳夫人一面给云天河夹菜,一面说吃慢些别噎着。柳县令饶有兴趣地看着云天河扫荡着桌上碗碟,韩菱纱却是看得大皱眉头便转过去和身边的柳梦璃说话。
柳梦璃只吃几筷便不想多吃了。韩菱纱奇道:“你觉得这些菜不好吃吗?”
柳梦璃道:“没有,我只是觉得烹调太过,这些菜肴反而失了本味了。”
刘叉附和道:“小姐说得极是。”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满满地斟上一杯蜜酒。想了想,又很殷勤地给裴剑和刘铁匠斟酒。裴剑连声说自己已经喝不下了。刘铁匠笑道:“他也是慷他人之慨,若是他自己的酒,才舍不得。你看他自己今天都喝了多少了?”刘叉笑道:“若是今天,就算这酒是我自己的,也肯定舍得!礼下于人,必有所求嘛!”
刘叉虽然素来不以礼节为意,但却毕竟是寿阳的县丞。裴剑一听这话,连忙站起来,道:“大人有何吩咐?”
刘叉双手按着裴剑的肩膀把他压回在椅子上,道:“别紧张,是私事。”然后,转过头向柳县令道:“大人下午说有事要和我说,是不是昌黎先生出事了?”
柳县令原本笑眯眯地看着云天河,一听刘叉这话,脸色便沉重了起来,道:“不错。皇上想把凤翔法门寺的佛骨舍利接到皇宫来供奉,昌黎先生上书进谏,龙颜大怒,已被贬为潮州刺史了。”说着,便从衣袖中取出一纸书文,递给刘叉道:“这便是昌黎先生的奏章,现在在京师已经流传得很广了。”
    刘叉接过看罢,道:“皇恩浩荡啊!老爷子居然没被杀头。前些日子听说皇上想把法门寺护国真身塔的佛骨舍利迎到宫里去,我就觉得老爷子肯定又要管不住那张嘴了。唉,贬谪就贬谪吧,连朝庭远些,也未尝不是好事。”老爷子,指的自然就是昌黎先生韩愈了。
柳县令点头叹道:“也差点杀头了,幸好有裴相爷说情。”裴相便是裴度,自宰相武元衡被刺身亡,便由裴度主持国政,讨伐叛乱,其时正值位高权重。
刘叉道:“这便是朝中有人好做官了。把佛骨舍利说成朽秽之物,还说要投诸水火,永绝根本。特别这句,‘事佛求福,乃更得祸’,这话说得真是,真是让人消受不起。”
柳夫人素来食斋信佛,一听这话,连声道:“阿弥陀佛!阿弥陀佛!”
柳县令奇道:“听刘县丞的意思,你和昌黎先生的观点似乎不尽相同了?”
刘叉道:“嘿,人生在世,总是要有寄托的嘛。仙佛之事,真假我不知道。不过,人心里总有个念想,也总比空荡荡的好些。至于我和老爷子的观点不同,也该是常事了。老爷子好给别人写墓志铭,我就抢他的润笔费,还和他说:‘这是你阿谀死人得来的,不如给我这活人受用呢!’老爷子气得不行,但也拿我没办法。”
柳县令自幼读圣贤书,觉得“死者为大”是天经地义的事,听刘叉这话不免有些瞠目结舌。但韩菱纱却是笑眯眯地连连点头,只是碍于柳县令在场,不好意思拍手叫好,顿时觉得刘叉看着顺眼多了。
刘叉叹道:“就因为观点处处不同,我才死活不回他身边去,省得和他呕气。唉!老爷子一向身体不是很好,现在又一下子被贬到那种鸟不生蛋的地方去,真不知道会怎么样?我想去看看他老人家。”
柳县令道:“那我给你安排休沐的时间。”
刘叉道:“不必了。我这一去,也不知几时回得来?这县丞原本也就当得马马虎虎,多亏大人护着,才让我当了这几年禄蠢,也该让贤了才是。我明天一早就走,好在无家一身轻,也不用怎么收拾准备。”说到最后,眼神尽是黯然。柳梦璃一直在静静地听着,听刘叉说得伤感,心里也不由泛过一阵酸楚。
柳县令素知刘叉倔强,便道:“如此,那一路小心。几时有空,便回来看看我这糟老头子。”
云天河本来一直在埋头大吃,听刘叉这样说,抬起头道:“刘大哥,你也要走啊?去那个什么曹州?”
刘叉把杯中美酒一饮而尽,笑道:“是啊!去潮州抓鳄鱼!鳄鱼是个好东西啊!秦始皇树翠凤之旗,建灵鼍之鼓。这鼍可就是鳄鱼了啊!云兄弟,我和你说,那个东西可好玩啦!”
云天河道:“恶鱼?我没见过……是不是很凶啊?刘大哥,你能不能带我也去啊?”
韩菱纱伸手在云天河腿上重重地捶了一下,道:“你不是还要去修仙的啊?抓什么鳄鱼!”
一直在旁边没怎么说话的刘铁匠听到“修仙”二字,虎躯一震,道:“你们要去修仙?”
韩菱纱道:“嗯。这家伙就是学御剑之术偷懒!我们也还想知道他爹的来历。”
云天河道:“可以在天上飞哦!”
刘铁匠看着云天河沉吟了良久,叹道:“那你们便去吧。不过,凡事不可强求。唉!”
韩菱纱见刘铁匠说得有些前言不搭后语,便道:“凡事要随缘嘛。有句怎么说来的,叫随遇,嗯,随遇而安……”
刘铁匠道:“随遇而安、随遇而安,嘿嘿……”说着连声苦笑。
刘叉把一只手搭在刘铁匠肩上,道:“你老哥有什么话就直说吧!没事那么痛苦干嘛!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!”
刘铁匠把刘叉的手拉了下来,道:“云公子,听刘县丞说,你身上有一块玉,花纹很特别,可以让我看看吗?”
云天河点点头道:“哦。”便从行囊中取出那块古玉,递给刘铁匠。

天色渐暮,柳夫人便让婢女在桌上和客厅的四壁点上蜡烛。
刘铁匠接过那块玉石,静静地看了很久,眼眶都微微有些湿润了,但还是没有说话。
韩菱纱讶道:“先生识得到这块玉吗?”
刘铁匠长长地吁了一口气,道:“……不认识。不过是见这玉的花纹很特别,所以看得有点入迷。”说着,把那块玉又递还给云天河。
柳梦璃道:“我觉得先生有很多话想说。为什么不说出来呢?”
刘铁匠道:“没有,真的没有。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际遇,凡事可能都会有遗憾,但是不要给自己留下后悔也就是了。”
韩菱纱一手支颐,撅起小嘴,道:“有遗憾才会有后悔,这两个不是一回事吗?”
刘铁匠勉强一笑,道:“对,你说得也对。”说着,叉开话题道:“刘县丞,明天就起程上路,会不会有太仓促了点?”
刘叉苦笑道:“要不快点跑,怕就跑不了了。”
柳县令奇道:“这却是为何?”
刘叉道:“京城里想找我麻烦的人,可不只一个两个。之前,有老爷子在,没人敢公然找我碴。但现在嘛,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……大人也是知道的。唉,我现在是要逃命,哪顾得上体面?”
韩菱纱双手支着下巴,看着刘叉,笑道:“你都干了哪些事啊?”
刘叉给自己满满倒了一杯酒,道:“别提了!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!”
韩菱纱笑嘻嘻地道:“就是不光彩,我才想听啊!”
刘叉正把酒倒进嘴里,被呛得连声咳嗽。咳了一阵,转头向柳县令道:“柳大人,最近方员外那案子怎么样了?”方员外是这寿阳城中有名的大财主。方员外看上家中的一个婢女,偷偷收用了。不想,这事却被方夫人撞破了,一顿乱棒把那婢女打了个臭死。那婢女的父母伤痛欲绝,便一纸状书送到了柳县令处。
柳县令道:“哦,那个啊!还没开始审呢。”
刘叉道:“大人准备怎么样啊?”
柳县令皱眉道:“杀人偿命,有什么好说的?”
刘叉道:“大人,能不能烦请裴兄弟现在就去通知一下方员外,说这案子交给我了?现在就去。”
柳县令道:“这是为何?”
刘叉道:“因为我要去潮州,缺盘缠。”
柳县令怒道:“岂有此理!你缺钱,我借你便是了。怎么能拿人命官司胡闹!”
刘叉笑道:“大人为官清廉,出手却是豪爽。虽然为官多年,能有多少积蓄?我又没有说要贪赃枉法,我只是让裴剑把这话带到方员外家去。我明天一早就跑了,大人就算真想把这案子交给我,最后还不是自己审?”
众人只听得目瞪口呆,柳县令叹了一口气,没有说话。刘叉推了推身边的裴剑,道:“大人许了,你快去吧?”裴剑站了起来,看着柳县令。
刘叉也站了起来,把裴剑推到门口,道:“你还不快去,真想让我一路上喝西北风啊?”
裴剑只好向院外走去,才走了两步,又听见刘叉在里面嚷道:“你自己别去,随便找个衙役去和方员外家说去!就说明天一早就开审!还有,方员外肯定会给那衙役赏钱,记得把那钱给我带回来!”
    刘叉见众人都看着自己,脸不红心不跳地给自己又倒上一杯,道:“我连官都不要了,讹那王八蛋几两银子,不算过份吧?”说着,对着一脸茫然的云天河举起酒杯,道:“云兄弟,你说对吧?”
云天河茫然地道:“啊?我不知道啊……”
刘叉把杯中酒一饮而尽,脸上早已微微有些潮红,道:“这世道便是如此!鸡犬居上位,英俊沉下僚。仗着有几个臭铜钱为所欲为,我没有骗得他倾家荡产,已经算是对不起他了!现在要走了,怎么好意思不表示一下呢?”
柳县令听了,竟似被勾起了心事,举起酒杯道:“刘县丞说得是!”说着一饮而尽,又给自己和刘叉倒上酒。
刘叉道:“自安史之乱而来,各地盗贼,蜂拥而起!寿阳虽然有大人煞费苦心,暂能保得一方平安。但天下大势如此,这一方净土,却又能维持多久?风中残烛罢了!天子昏庸,群奸肆虐,百姓何其无辜,倒成了这群狗杂种的牺牲品!贞观之治、开元盛世、安史之乱?我呸!国家兴,华栋明堂、锦衣玉食,无非民脂民膏;国家乱,路边白骨、荒村饿殍,俱是黎庶百姓。兴,百姓苦;亡,百姓也苦!”说着对着柳县令举起酒杯。
云天河不通世务,但韩菱纱听刘叉说此狂悖之言,顿时挢舌不下。不想,柳县令举杯相迎,道:“极是!”两人又把杯中酒一饮而尽。刘铁匠长叹了一声,站起身来,给两人斟上酒。
刘叉正待说话,裴剑走了进来,手上还托一锭小元宝。刘叉斜眼望着裴剑,裴剑连忙把银锭递到刘叉手上。
刘叉把小元宝掂了掂,毫不客气地揣进怀里,笑道:“谢谢方员外打赏!”说着站起身装模作样地向裴剑一揖到地。裴剑哭笑不得,把刘叉扶住。刘叉却顺势倒在裴剑的怀里,裴剑只好撑住。
刘叉仰天大笑,高声唱道:
“忠臣孝子是冤家,杀人放火享荣华。
太仓里的老鼠吃得撑撑饱,老牛耕地累死倒把皮来扒!
河里的游鱼犯下甚么罪?刮净鲜鳞还嫌刺扎!
那老虎前生修下几般福?生嚼人肉不怕塞牙!
野鸡兔子不敢惹祸,剁成肉酱还加上葱花!
古剑杀人还称至宝!垫脚的草鞋丢在山洼!
杀妻的吴起倒挂上元帅印!顶灯的裴谨捱些嘴吧!
活吃人的盗跖得了好死!颜渊短命是为的甚么?
莫不是老天爷受了张三的哄?黑洞洞的本帐簿哪里去查?”
唱到最后,也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哭?
刘叉推开裴剑,摇摇地晃到桌边,把杯子里的酒倒进嘴里,向众人作了个四方揖,道:“我醉了!告辞!”又踉踉跄跄地要向门口走去。走了一步,又要倒下去,裴剑连忙扶住。柳县令忙道:“裴剑,你送他回去罢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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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6-4-26 13:04:54 | 只看该作者
07 鸡犬升天 (2)
送走了刘叉,众人都是一阵沉默。就连最不晓事的云天河也停止了吃喝,看看这个,又看看那个。
过了一会儿,柳梦璃道:“爹,您现在还反对我跟云公子他们去修仙吗?”
柳县令道:“唉,这可叫我怎么说啊?”
柳梦璃道:“诚如刘大哥所言,尘世污浊不堪,仙界或有乐土。何况,我也想探访云叔以前的事,也想知道我的来历。”
柳县令道:“唉,可是,你从来没有出过门啊!”
柳梦璃道:“凡事总有个第一次。”
柳夫人道:“我倒是同意让璃儿去。修仙也好,虽是渺茫,但璃儿自幼便不同寻常,或许真是有仙缘也不一定。探访自己的来历,也是一直是璃儿的心愿。何况,孩子大了,出去经历一番,也没什么不好。”说着,便垂下头。
柳梦璃拉着柳夫人的手,紧紧地咬着嘴唇。柳夫人把柳梦璃搂进怀里,泪水汩汩而出。
柳县令沉吟良久,站起来对韩菱纱作一揖,道:“韩姑娘,天河质朴不通世务,璃儿又从小没出过远门。以后怕是要你多费心了。”
韩菱纱慌得手足无措,心中却大是得意,脸上涨得红红的,连声答应。
柳县令又道:“你们急着去陈州找剑仙的事,我也听璃儿说了。原想留你们多住些时日,现在也就不虚留了。江湖路远,你们也要一路小心。”
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刘铁匠突然道:“修仙之事,唉,云公子真的相信成仙之事吗?”
云天河楞了一下,道:“我不知道啊,菱纱说……”说着,转头看着韩菱纱。
韩菱纱道:“当然信啊。别的不说,咱寿阳这边不就有过淮南王成仙的事吗?听说,他老人家服剩下的仙丹被家中的鸡犬吃了,连鸡犬都升天了呢!”
刘铁匠干笑了两声,道:“一人得道,鸡犬升天!你说,这鸡犬的命,怎么就那么好啊?”说着,站起身,对柳县令道:“今日真是叨唠了!有生之年,尚能见青萍剑仙的后人,实在是我的福份。我手头还有一件紧要的活,现在也得回去赶工了,否则怕误事。”
柳县令道:“很要紧吗?不再喝几杯?”
刘铁匠看了一眼柳梦璃,笑道:“自然是很要紧的活。”
柳梦璃垂下头,紧紧地握住柳夫人的手,脸上都有些发烫了。
刘铁匠说声告辞,便向门口走去,嘴里哼起了小调:“世人都说神仙好,不想神仙也死了……”

第二天清晨,云天河用过早膳与韩、柳二人来到柳府面前时,柳县令早已让人把几人的行装收拾好了,还准备了两辆大马车。一辆给云、韩等人,上面放了不少点心;一辆给刘叉,除了几盒点心,还放了两坛蜜酒。
韩菱纱一看马车就大皱眉头,道:“我说,县令大人,这马车看起来是不错,可要乘着它走官道,不知何年何月才到得了陈州啊?”
韩菱纱刚说完,便听得老远有人拍手笑道:“不识货!你不要,我可要了!”韩菱纱转头看去,只见刘叉和刘铁匠走来。刘铁匠手中还托着一个长长的匣子,刘叉背了个看起来颇为沉重的包袱——想是方员外连夜打点给他的盘缠。
柳县令道:“要不,裴剑!快去牵几匹快马过来?”裴剑答应了一声,连忙去牵马。
这时,刘铁匠走到几人跟前,道:“小姐,我把东西带来了。”说着,把匣子打开,送到柳梦璃面前。众人看去,却是一把长弓。那弓看起来也不甚起眼,只是弓腰处镶了淡蓝色的玉石,有些引人注目。
柳梦璃拿起那弓,递给云天河,道:“我见云公子的弓用得久了,似乎有些破旧,所以请人做了把新的,你可喜欢吗?”说着,脸上竟起了一丝红晕。
云天河看着柳梦璃,涨红了脸,道:“我……好,我很好……”
韩菱纱低声道:“色心又起!”

几人正说话间,却听得城外有人厉声疾喝:“奉皇上圣旨,抓拿钦犯刘叉!”声音尖锐高亢,直刺得众人耳鼓都是一阵不舒服。众人向刘叉看去,暗想你又几时成钦犯了?刘叉只作不知,一声不响地钻进了马车。
但听得蹄声如雷,二十余骑飞马疾风般地从北城门飙了进来。马上乘客均作羽林军士打扮,虽是高矮胖瘦有所不同,但人人身手矫健,马亦是雄壮之极。
奔到柳府门前,众骑士硬生生地拉住了马,纷纷从马上下来,牵着马向柳县令一干人走来。领头一人身量颇高,约莫三十多岁,眉目极是清秀,只是神色不善,颇见阴狠之气。
柳县令连忙迎上去,道:“下官寿阳县令柳世封,见过几位大人。”
领头的那人尖声冷哼道:“刘叉呢?”
柳县令刚想说话,却见一道人影猛地从马车的车厢窜出,直掠到了一匹马上,还一脚把牵着马的那名羽林军士踹了个跟头,驾着那马向城门口跑出了几丈,才停了下来。众人俱看去,正是刘叉——百忙之中,手上还抱着一坛蜜酒。
众羽林军士又惊又怒,纷纷喝骂,被刘叉踹翻的那人更是骂得起劲,直把刘家的列祖列宗都骂了狗血喷头。领头人沉着脸,一声不吭。
刘叉转过身来,笑嘻嘻道:“哟!这不是巴靖安吗?你当年给我磕头都没脾气,现在我轻轻踹你一脚,你就不服了?哟,长能耐了啊!”那人顿时语塞。刘叉又道:“诸位都是江湖上成名的高手,怎么都当起朝庭的鹰犬来了?冯子俊,你不是神策军的头目吗?怎么换上羽林军的狗皮了啊?”一边说着,一边用手轻轻拍着怀中的酒坛,一副嘻皮笑脸的样子,仿佛他本人不是朝庭命官似的。
领头那人正是冯子俊,带着众军士走上前来,冷冷地道:“刘叉,今天你还想活命吗?”
刘叉嘻皮笑脸道:“花花世界,我干嘛要想不开?当然要活着了。再说,我一心想帮你找个如玉似玉的老婆,虽然这事没成,你不谢我也就算了,总不能恩将仇报吧?”
众人听得无不一头雾水。冯子俊铁青着脸,转头尖声叫道:“诸位,今日是奉旨拿贼,可不是什么江湖争斗!拿下刘叉,赏黄金千两!”众军士纷纷拿出兵刃,走上前来,把刘叉围在其中。二十余人中,除冯子俊拿着长剑之外,用得均是奇门兵刃。
刘叉环顾一周,见这里有不少人都是当年自己得罪过的,也有几张是生面孔,想是仇家邀了来助拳的,苦笑道:“诸位都是江湖中成名的高手,兴师动众地找我一个人的麻烦。真抬举我了!”
一名手持判官笔的枯瘦军士嘶声道:“姓刘的,你杀我儿子!我今天是来讨命的!”声音嘶哑低沉,似蕴含着极深的仇怨。
刘叉道:“哟,西山判官也来了啊?我杀了令郎,你就来讨命。可令郎坏了那么些好姑娘的名节,这却找谁讨去!”
听得西山判官之名,韩菱纱和裴剑均吓了一跳。这西山判官名叫尚鹰,原是吕梁山八大山寨总瓢把子,年少之时曾凭一对镔铁判官笔将吕梁山一带的山贼收拾服服帖帖,继而将其整编八大山寨。十余年前金盆洗手,定居于太原一带,不再过问江湖上事。然尚鹰威名赫赫,却仍隐隐为八大山寨的精神领袖。不想今日竟也来了。
冯子俊道:“这厮惯会强词夺理!今日是奉旨拿贼,犯不着这奸险小人讲什么江湖道义。大伙儿一起上!”
刘叉不再答话,把酒坛上的泥封拍开,举起酒坛,灌了两口。众军士便收了圈子,围得更紧了,却也不曾有人上前抢先出手。一来,这些人都是江湖有名的人物,今日乔装打扮、以众凌寡已是暗暗有愧,若是抢先动手,说出去也不中听;二来,刘叉适才从马车里冲出来时,显然身手颇强,加上又是出了名的诡计多端,眼下更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,万一闹个灰头土脸,就更不中听了。
刘叉虽然镇定,心下也是暗暗犯愁,这些人不动手,这圈子很难有什么破绽。而这些人这一步步地逼上,自己搞不好就被挤在里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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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6-4-26 13:05:54 | 只看该作者
07 五鸡犬升天(3)
柳县令夫妇不会武动,眼见刘叉身处围中,自是着急。眼见刚才刘叉明明已经冲出了圈子,又停了下来,柳县令自然明白刘叉的意思:刘叉若是就这样走了,冯子俊不免要说寿阳县令包庇歹人;但若是他若是凭功夫硬闯出去,事后冯子俊也没什么好说的。想到这,柳县令大是感慨。眼见冯子俊一行人口口声声“奉旨拿贼”,虽不知道真假,但自己却肯定不能叫手下的官兵来帮忙,何况这一行人看起来俱非弱者,纵然叫来几个官兵,也未必有用,只好看着裴剑。裴剑点头会意,手握剑柄,走到边上,直等有人上前与刘叉交手,自己就从外围突袭。
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,都是大多都是听见“奉旨拿贼”出来看热闹的。一般人平生能有几次机会见到钦差圣旨?赶紧出来看热闹,只是听说要拿贼,便只是远远地看着,不敢靠近。长得圆乎乎的方员外,在屋子里听得“奉旨”云云,连忙领着一帮乡绅,拿起锣鼓前来迎接。只是一看这场面,觉得不好乱敲,一时之间大见尴尬。
柳梦璃站在一边,思量着找个机会施放迷香,好助刘叉脱身。但眼见这群凶神恶煞防得极严,急切下不得手,也是暗暗着急。倒是刘铁匠脸上还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,也看不焦虑,也看不出欣喜。
云天河也拿起弓和剑想过去帮忙,韩菱纱连忙拉住,轻声道:“和官府对着干,你不要命啦?”刘叉性情任诞,从一开始云天河就觉得大有父亲的遗风,故而备觉亲切,此时见刘叉遇上麻烦,哪里还管得了这许多,便用力甩开韩菱纱,道:“不行!”正想冲上去时,肩膀却突然被人按住。回头看时,却是刘铁匠。
刘铁匠轻声道:“先不要添乱!等会再说。”云天河心中一动,点点头。韩菱纱也立刻明白过来,对方人多势众,若冒然插手,一片混战之下指不准会发生什么,不如静观其变。刘叉武功甚高,想来一时半会也不至于就会失手。

冯子俊领着那些军士,一步步地向刘叉逼进,到离刘叉一丈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。刘叉还是坐在马上,满脸都是不在乎,时不时地抱起酒坛喝两口,心下却是雪亮:只要自己稍有松懈,这些人必然一拥而上,到时自己就真的是插翅难飞了。可是,这样僵持,自己不也是插翅难飞吗?想到昨天还和云天河说真正的高手通常自重身份,不会围攻别人,刘叉越想越好笑,最后忍不住笑了起来,先是轻笑,再放声大笑。
身处重围,还笑得莫明其妙,众人只看得目瞪口呆。冯子俊只觉得有些头皮发麻,只是想不出刘叉又要耍什么诡计。
冯子俊稍一松懈,但见刘叉一声长笑,从马上跃起,直向冯子俊扑去。身形斜仰,右手捏个剑诀,直刺而出,正是“青萍剑法”的第二十三式“风行草偃”。裴剑大奇,这“风行草偃”原是避让的招式。所谓“草上之风必偃”,说的是疾风吹过,青草随风而倒,这原是用于向后掠出以避开对方攻势,不想刘叉化为攻势,竟也这般凌厉!
冯子俊也想不到刘叉竟然抢先出手,连忙执剑向刘叉刺去,竟是以攻对攻,求个鱼死网破。刘叉哪有兴致和他玩命?把手中酒坛向尚鹰用力投去,借着反冲之力向左掠去,稳稳地站在地上。尚鹰连忙闪开,酒坛“碰”一声地砸在地上,碎为巴掌大的陶土片,酒流了一地。
冯子俊低吼一声,猱身而上,长剑直刺而出。刘叉以手指为剑,横劈直刺,竟丝毫不落下风,口中仍是絮絮叨叨:“白虹贯日!不错!唉,只是可惜了我的酒啊!有凤来仪?这就不对了!有凤来仪,要端正娴雅,哪有这样拼命的?”刘叉武功自然要高过冯子俊,但此时冯子俊豁出了性命不要,一味抢攻,招招都是以命搏命的打法。刘叉也拿他没办法,几次想迫他回剑自守,终究也是无功而返,嘴上虽然兀自嘻皮笑脸地胡说八道,心下却是暗叹。
众军士见冯子俊与刘叉酣斗,将两人围在垓心。有人想要出手,尚鹰连声喝止。尚鹰极有见识,若是有人加入战局引发混乱,刘叉就很有可能趁乱逃走。现在只要把两人围着,慢慢消耗刘叉内力也就是了。
刘叉内息悠长,一时虽然不见败象,但眼见尚鹰如此沉得住气,也只有心中苦笑。
韩菱纱原不大看得起朝庭武官,觉得这些人只擅长吹牛拍马,没多少真实本领。但眼见一个在江湖上藉藉无名的冯子俊竟有如此可怕的身手,才觉得自己低估了这些人。
韩菱纱见云天河又想拔剑扑上去,心中一动,低声道:“你看我的。”走到裴剑牵来的一匹马边上,小声道:“好马儿,只是请你帮个忙,不会伤害你的。”一面说着,一面从行囊里取出几个弹丸塞进马嘴里。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刘叉和冯子俊身上,谁没有注意韩菱纱。
突然,有一匹马猛地长嘶了一声。众人回头看去,只见一匹马又跑又跳,又是乱踢,鼻孔里还喷着粉红的烟雾,带着其他马也乱冲了起来,一时间整条街都乱作一团。
此时,北边城门突然出现一人一骑直向这里冲来。马上乘客身披玄色大氅,头戴玄色斗笠,里面穿得袍子也是玄色的。那马也神骏之极,高头长腿,通身黑毛,蹄下却是金光闪闪。定睛看去,那马蹄竟是黄金打就。
马上乘客骑术极佳,眼见街上乱成一团,到处都是人,那马左躲右闪,竟一个都没撞上。眼见街上有一人为躲开街上乱冲乱窜的群马,竟扑到这飞骑的面前,眼见就被撞得头破血流。那马上乘客猛地跃起,那马身上一轻,竟从那人头上直掠了过去。那马上乘客方才落回马上。
裴剑失声道:“许致远!”想起刘叉曾从许致远手中救下自己,不由得大慌。今日真破船偏逢连夜雨,刘叉怕真是插翅难飞了。
许致远待到了刘叉四丈开外,突然拉住了缰绳,甩出一条长绳,一端紧紧地握在手上,另一端却如毒蛇般窜进了包围圈,直落得刘叉面前。刘叉连忙拉住。许致远双手向后一扯,刘叉整个人都如大鸟一般飞了起来。
冯子俊连忙跃起,手中长剑直向刘叉刺去。刘叉把背上的包裹向冯子俊甩去。那包裹里装着方员外连夜打点的银两,甚是沉重。冯子俊长剑急挑,把包裹拨开,但为此缓了缓,落了在地上。这时包裹方才落在地上,滚出十来个银元宝。再看时,刘叉稳稳地站在许致远的马上,已经冲到城门口,再追已是不及了。
冯子俊气愤至极,把银元宝踢得到处乱飞。围观的众人连忙躲闪。银元宝虽是好东西,但被砸到也毕竟还是疼的。
刘叉得意至极,道:“你再想拼命,也终被我用银子砸了回去!”看着人群中窃笑不止的韩菱纱,又喊道:“我可真的要逃跑了啊!”
许致远驾马冲出城门,皱眉道:“你逃命很威风啊?”
刘叉大笑,又看着街上乱成一团的人马,猛地瞥见被挤在角落里打哆嗦的方员外,连忙道:“方员外,谢谢你那五百零五两的银子!”
待冲出城外,马跑得缓了下来。许致远道:“我说,你能不能坐下来?你这样站在马上,我别扭!”
刘叉不答反问,道:“你为什么要救我?”
许致远道:“因为大爷高兴!”
刘叉道:“你难道忘了,上次是我把你的腿打断的!”
许致远道:“可你不是又把我接上了吗?”
刘叉道:“我是官,你是强盗啊!”
许致远道:“官和强盗差很多吗?都是不耕不织的蠹虫罢了。”
刘叉大笑道:“也对!”

眼见刘叉脱身而去,众军士有些破口大骂,有些阴沉不语,也有些若无其事。冯子俊刚经过一场剧斗,清秀白皙的脸庞上隐隐透着潮红,转过身来一言不发地望着柳县令。
柳县令上前两步,拱手道:“刘叉大逆不道。他现下弃官而逃,下官这便发海捕文书捉拿。”云天河一听要捉拿刘叉,惊道:“柳波波!”韩菱纱连忙地拉了一把云天河,云天河便没有再说下去。
冯子俊斜眼看了一眼云天河,又依次从韩菱纱、裴剑、刘铁匠、柳梦璃等人脸上扫过去,最后视线又落回柳县令身上,“哼”了一声,冷笑道:“真是难为柳县令一番心意!”
柳县令道:“下官手下也有些捕快衙役,可供大人调度。”冯子俊转头看向尚鹰。尚鹰点点头,道:“既是如此,那我们便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
柳县令道:“那便请几位大人先到县衙商议。”
冯子俊哼了一声,道:“带路!”
方员外见场面稳了下来,连忙带着乡绅疏通道路,并命人路边敲锣打鼓地迎宾。冯子俊一行人正跟着柳县令向县衙走,却隐隐听得锣鼓锵锵中有人唱道:
“迎官两锣一声鼓,解贼两鼓一声锣。
锣鼓听来本相似,官和强盗也差不多。”
听声音,隐隐似是刘叉,只是想是太远了,歌声时断时续。冯子俊气得险些晕去,打个踉跄,尚鹰连忙扶住。和云天河一行人一块站在路边的刘铁匠低声道:“功夫没见长进,唱歌倒是愈发难听了。”说着,转身回去,只把韩菱纱等人听得哭笑不得。
   
韩菱纱本想早日去陈州,但刘叉突然闹了这一出,倒也只有先留下看看情况。虽然与刘叉总是拌嘴,但这酒鬼这一出事,却又忍不住觉得担心。几人便在柳府又先待了下来,和柳夫人一同在客厅里等着柳县令回来。虽是糕点茶水放了满桌,但连一向最好吃的云天河也觉得吃不下去。
戌牌时分,柳县令和裴剑才刚从县衙回来。柳夫人连忙迎上去道:“怎么说?”
柳县令道:“已下了海捕文书了。现在冯大人飞鸽传书周边州县,自己也带了人去各个关口守着。”
柳夫人道:“这可如何是好?”
裴剑道:“夫人不必担心。刘县丞足智多谋,应该能脱身的。”
柳县令沉声道:“刘县丞应有能力脱身,但天河你们却是一时间怕是走不成了。”
韩菱纱立时反应过来:冯子俊白天看见自己一行人和刘叉站在一块,只要刘叉一日不落网,冯子俊一行人肯定不容自己轻易离开寿阳。韩菱纱心念一转,道:“他们不让我们走,难道韩女侠就没有法子吗?”
柳县令皱眉道:“什么法子?”
韩菱纱站起身来,笑道:“韩女侠自有妙计。总之不叫那伙匪人伤到小姐一根头发就是了。”说着走到柳梦璃边上,轻轻地拍拍了柳梦璃的肩膀。
柳梦璃之前一直低首不语,突然抬头道:“女儿不走。”
云天河奇道:“你不是要和我们一起去当剑仙吗?为什么不去了?”
柳县令叹了一口气,道:“不,你还是走。你爹在这里应该还是能自保的。你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,徒然让自己多些烦心。”
裴剑也道:“冯大人一行人目的只在于刘县丞。虽然限制了寿阳一带关口的出入,但应不至于迁怒于他人。”
柳梦璃道:“我只是想陪着爹爹和娘。”
柳夫人听了,只觉得喉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,紧紧地握着柳梦璃的手,说不出话来。柳县令也不由得有些心酸,转头向韩菱纱使了个眼色。韩菱纱自然明白柳县令是想让自己也跟着劝柳梦璃离开寿阳,点点了头,站起身来,道:“我们去陈州只是碰碰运气。寿阳离陈州有六百余里的路,怎么说也要走上七八天的样子,谁知道那几位剑仙还在不在?即使在了,人海茫茫的也不好找。左右不过碰碰运气,倒不如在这里在待几天,还有人管吃管住。”说着,笑嘻嘻地望着柳县令。
柳县令又是好笑又好气,道:“韩姑娘!韩小姐!韩女侠!”
云天河道:“柳波波,这些人身上杀气很重。我们走了不放心!”冯子俊一行人喊打喊杀地来了寿阳,摆明了拿不到刘叉绝不罢休。现在眼见刘叉光天化日之下溜之大吉,冯子俊等人是否会迁怒于他人,也确是说不准。柳县令夫妇也好、裴剑也好,都是心知肚明,只是不说出来,好劝云天河、柳梦璃离开这是非之地。柳梦璃、韩菱纱自然也知局势不妙,不肯便走,但也不说出来。云天河一开口就说大实话,倒让柳县令不知说什么才好。
裴剑道:“大人,云公子和韩姑娘义气深重,小姐也是孝心一片。大家一起在这,左右不过有难同当罢了。”
柳夫人道:“呸呸呸!说话也不讨个吉利!”说着,站起身来,一手挽着柳梦璃,一手挽着韩菱纱,又招呼着云天河:“折腾了一天,早点休息去!”说着走向门外。
裴剑自知失言,连忙告退:“大人也早点休息吧!”说着也向走门口走去。
柳县令道:“裴剑!”
裴剑转身回来,道:“大人有何吩咐?”
柳县令迟疑了一下,道:“你也早点回去好好休息!”
裴剑答应了一声,就转身离开,只留下柳县令一人坐在厅里看着烛火的火苗忽明忽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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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6-4-26 13:06:35 | 只看该作者
07 五鸡犬升天(4)
第二天五更时分,天尚未明,就听下人通报,说裴剑在门外求见。柳县令连忙起身相迎,韩菱纱、云天河等人听得声响,也慌慌忙忙地跑出来。
裴剑气喘吁吁地跑进来,却说不出来话来。云天河急得一把抓住裴剑。柳县令起身倒了一杯水,递给裴剑。裴剑接过,道:“大人,不好了!颍州府衙失火了,外面都说是刘县丞干的!”寿阳县属于颍州府,颍州府衙失火,可不是小事。柳县令瞪大了眼睛,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这时,柳夫人和柳梦璃也走了进来,听得此话,也目瞪口呆。
裴剑道:“昨夜,先是府尹大人的家里,被人放了一把火,所幸火很快被扑灭了。之后,府衙后院又失火了,然后折腾了一晚上了。”
柳县令道:“这和刘县丞有什么关系?”
裴剑道:“昨夜,府尹大人的公子在教坊过夜,半夜时被人打断了腿。公子说是刘县丞干的。公子还说,刘县丞扬言要放火烧了府衙。现在,是不是刘县丞放火,这黑锅怕是都背定了。”教坊,虽带了个“教”字,却是青楼。
柳县令张口结舌,心想这算什么回事,眼见都成了逃犯,刘叉这厮却一会儿在青楼里打人,一会儿又要放火烧府衙。
裴剑见柳县令愣在当场,又道:“还有一事,小人不知道真假……”
柳县令道:“快说!”
裴剑道:“我也是听下面人说的。说刘县丞趁着府衙着火,盗了府尹汤大人的大印。还留下书信,说府尹大人飞扬跋扈有不臣之心。他盗了大印用于制作通关文书,说是要上京城去告御状。这事确是不知真假。不过听人说,刘县丞一早在廪丘县打尖,汤大人立马就派人去抓捕了。现下,冯大人听得消息,也连忙带人赶去了。” 廪丘县在颍州府以北四十里,刘叉向北走,这自然是摆明真的打算去京城了。
云天河道:“我们去帮刘大哥。”说着就站起身来,韩菱纱连忙拉住他。
柳县令沉吟了一会儿,才缓缓道:“不用去了。我们也不用替他担心了,他应该已脱困了。”
韩菱纱急道:“为什么?”柳夫人和柳梦璃也一脸疑惑。
柳县令道:“虽然我也不知道刘县丞打的是什么算盘。但是我想,刘县丞素来精细,怎么会轻易露出行踪?先是打了汤公子,接下来又烧了汤大人家和府衙,之后又在廪丘出现,这一切似乎都是刘县丞在牵着别人的鼻子走,那我们还用担心什么?何况,这番折腾下来,谁还会有心思找我们的麻烦?刘县丞连这都计算在内了,自然是成竹在胸了。嘿,说汤大人贪赃枉法,汤大人不见当回事,可偏硬说他有不臣之心,这事倒真像是刘县丞的手法。”贪赃枉法看得见,有不臣之心却看不见,看得见的东西好遮掩,看不见的东西却是莫须有了。韩菱纱只听得倒吸一口凉气,开始明白为什么牢里那些江洋大盗都使劲咒骂刘县丞,却无人敢说出报复之类的字眼了。
柳夫人拉着柳梦璃的手道:“这下总可以放心去陈州了。”柳梦璃低下头,紧紧握着母亲的手。柳县令道:“去吧,出去看看也好,只是路上需小心些。”说着,吩咐丫鬟去准备行李。
柳夫人愕然道:“今天?”韩菱纱和柳梦璃也是一脸迷茫。
云天河道:“刘大哥的事既然也解决了,那就早点去陈州找怀朔他们喽!”
柳县令点点头道:“正是!韩姑娘心里也是惦着陈州那边的事,总不成再择一个黄道吉日出门,下月十五倒是利于远行呢!”说得众人都笑了。

待送走云天河、柳梦璃、韩菱纱三人后,柳县令坐在客厅发愣。柳夫人见是如此,便沏了茶,拉了裴剑坐在柳县令边上。裴剑连称不敢,柳夫人笑道:“又不是在公堂上,你老站干嘛?”裴剑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了。
三人都是一言不发地坐着喝茶,柳夫人一遍一遍地用开水冲着茶,直到茶水淡极无味。裴剑才道:“老爷,你是不是还是不放心?”
柳县令温颜道:“在自己家里,不用叫我老爷。你也和天河一般,叫我柳伯伯便是。”
裴剑道:“是,老爷。”
柳夫人嗤得一声笑了出来,道:“老爷,你是不是还在担心刘县丞?所以才急着把他们三个送走?”
柳县令点点头,沉吟了一会儿,又摇了摇头,道:“你们觉得刘县丞是一个什么样的人?”
裴剑愣了一下,不知从何答起。柳夫人道:“刘县丞说起来,我们倒都熟悉。可是他说话做事,总是让我觉得捉摸不透。”裴剑连声称是。
柳县令道:“说实话,我真的不知道刘县丞在盘算什么?昌黎先生失势,他已然周身是蚁。偏要去府衙纵火,这可是大罪,何况又打了汤公子那个花花太岁?汤大人一向睚眦必报,我怕牵连,所以就让他们三个先离开了。不过,也可能是我多虑了,只是我这次是真的看不透了。剑儿,礼部侍郎崔群崔大人和我素来关系不错,你愿不愿意去讨个前程?”最后一句,却是向裴剑说的。
裴剑低头不语。
柳县令又道:“河阳节使度乌重胤大人去年转任为横海节度使,那边虽然偏远,但也是自在去处。乌大人和我是同乡,我们少年时便有些交情,前些日子还来信问候。你觉得有没有兴致?”
裴剑道:“我想陪着老爷。”
柳县令看了裴剑好一会儿,才道:“唉,那便再说好了。”又低头想了一阵,道:“对了,你帮我去办一件事。”

韩菱纱三人乘马离开寿阳走出二十里,来到刘家圩打尖。云天河和柳梦璃都是第一次乘马,大感新鲜。云天河说叽叽喳喳说不停,柳梦璃抿嘴微笑,韩菱纱捂着耳朵。此时,只见穿着便装的裴剑乘着快马赶了上来,与三人见礼。三人忙问何事。裴剑道:“大人说,如果走陆路,不免劳顿。让我带三位越八公山到淮河,雇条小船西上,经颍河很快就能到陈州了。”
韩菱纱苦笑道:“柳大人还真是惜女心切啊,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。”
柳梦璃笑道:“菱纱,你若是觉得不妥,自然还是听你的。”
韩菱纱道:“妥,妥得很。”
裴剑又道:“大人让我护送云公子、韩姑娘和小姐到淮河边上。”
韩菱纱苦着脸,大声道:“妥,妥得很。”
柳梦璃噗哧一声笑了出来,云天河喜道:“裴大哥,你也要和我们一起走吗?”
裴剑道:“是。”
四人打过尖,继续向北行去。裴剑性格沉稳,不爱说话,天河拉着裴剑东问西问,往往问几句才答一句。韩菱纱便拉着柳梦璃闲话,一路倒不寂寞。
第二日正午时分,来到八公山脚下。韩菱纱道:“八公山方圆四百余里,这翻山越岭怕也不是个事。”
云天河道:“没事啊,我早习惯了。”
韩菱纱怒道:“野人!”
柳梦璃笑道:“那就听韩女侠安排了。”韩菱纱性情开朗,一路上与梦璃也消了开始的隔阂。
韩菱纱道:“嗯,自然,我们便借道淮南王陵的地宫,这样就省事许多了。”
柳梦璃和裴剑均想,你只怕是一开始就想着借道地宫,怪不得一见柳县令派人来送,就一脸不情愿。云天河道:“地宫是啥?”韩菱纱白了他一眼,云天河连忙闭嘴。
裴剑咳嗽了一声,道:“是地道。”柳梦璃抿嘴一笑。
裴剑又道:“不过,前些日子有人盗墓,所以颍州府尹派了军士在王陵周围看守。”
韩菱纱道:“你们别看我,我是从家里的古书上知道地宫的事的,可没进去过。这里发生什么,也与我无关。”
云天河道:“看守?打倒他们就好了。” 柳梦璃微笑不语。韩菱纱使劲拧了云天河一下,云天河一声惨叫。
柳梦璃道:“看守王陵的人不会太多,我可用香把他们迷倒。只是可能会损伤些许他们的记忆,不过对身体倒是无害。”
韩菱纱道:“那就好!”
柳梦璃叹道:“唉,人心里的记忆本是最重要的东西,这样随随便便夺取,未免过于残忍。”
裴剑看着柳梦璃道:“小姐心善,这次也只是从权罢了。”
   
几人走到王陵下方的小径上,抬头望去,却见淮南王陵看似一座建在山坡上的庭院。韩菱纱道:“莫看王陵看起来只是一处庭院,但其实地下的建筑才是令人惊讶。那地宫入口就在正殿的神像之下。”
柳梦璃讶道:“入口竟在神像之下?王陵世代都守墓人看守,这是如何挖进去的?”
韩菱纱嘻嘻笑道:“挖进去自然是难,但挖出来却是不难。另一个入口在淮河边的胡家窑附近。开始他们是从那边进去的,之后从里面向外挖出这个出口,方便出入。我们去看看吧。”
几人来庭院门口附近时,听着里面传出喝酒划拳之声。裴剑让几个人先找地方躲起来,然后自己掠上墙头看去,查看院里的动静。原来,这院子与一般人家院落也无甚差别,只是青砖石瓦上青苔重重,显得颇有些年头。正屋甚大,应是淮南王陵的正殿。裴剑再看这院中,只见浓烈的阳光直射在院内,把绿树的树阴衬得极是清凉。三个军士围坐在树阴下,中间放了一大盘肉、两坛酒,每人面前都放在一只大碗,正在吃喝划拳。裴剑正思索着,如何把这几个人引出来,让柳梦璃布下迷阵放倒这三人。
突然,听见神殿里传出“噼噼啪啪”的声响,倒似是爆竹。裴剑固是大惊,那三个军士也是茫然不解,跳起来就向神殿里冲去。只听里面传出“碰、碰、碰”三个重物坠地的声音。裴剑正要翻下去查看,却听见身边一人笑道:“好玩吧?”裴剑转头望去,正是刘叉。
刘叉一把拽着裴剑跃入庭中,却见一袭黑衣的许致远用湿布包着口鼻从殿内走出来,那殿内隐隐冒着黄烟。刘叉推了一把裴剑,道:“那几个军士要明天此时才能醒来,你可放心了?还不去把客人请进来?”
裴剑忙把云天河三人引进来。云天河一见大喜,冲上去一把抱住刘叉。刘叉大笑,道:“别肉麻!”云天河也大笑,这才放开。柳梦璃笑道:“刘大哥,你怎么在这?”韩菱纱嘻嘻一笑,道:“你不是在这里等我们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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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6-4-26 13:06:52 | 只看该作者
07 五鸡犬升天(5)
刘叉道:“自然是在等你们。来,我给你们引荐一个朋友!”说着,拉过许致远,把他脸上的湿布扯了下来。韩菱纱等人看去,却见这个名震江湖的独行大盗面目甚是文秀,肤色极是白皙。刘叉道:“这小白脸叫许致远,道上有一个匪号,叫什么快马神刀。”许致远道:“狗嘴里吐不出象牙!”
几人在树阴里坐下,顿觉一阵清凉。刘叉拿起地上的一个酒碗,喝了一口,道:“唉,这几个家伙,人不行,酒也不行。”许致远也拿起一个碗,喝了一口,道:“还不错。”云天河嗅得酒香,正想伸手。韩菱纱又是咳嗽,又是使眼色。云天河强忍着把手缩了回来。
云天河想起柳县令曾说许致远伤过裴剑,便向刘叉问道:“他是好人还是坏人?”
许致远道:“我一不扶危济困,二不仗义行仁,做事只凭自己好恶,不算好人。”
裴剑道:“许兄一不畏豪强、二不欺良善,行事虽有些极端,但不失光明磊落,也不是坏人。”
许致远见裴剑替他说话,倒有些不好意思,讪讪道:“之前兄弟失手伤了裴兄,见谅!”
裴剑道:“小伤而已,不妨。”
柳梦璃道:“刘大哥,我们听说……”
刘叉道:“都是真的。”
韩菱纱嗔道:“你还不知道我们听说了什么呢?”
刘叉道:“还能有啥?不就是在妓院里打了一个花花公子,又放火烧了他家吗?顺便把他爹的官印丢到他家的井去了。”顺便?犯下不赦之罪,他说时的口气倒像说他顺便去隔壁买了个烧饼似的。
柳梦璃道:“这是为何?”
刘叉道:“攻则有余,守则不足。我恩师失势,我周身是蚁,若是等着麻烦,少不得有各种麻烦找上门来。不过,若是我成了别人的麻烦,这些人就只会想着如何自保了。”韩愈在高位时,刘叉一口一个老爷子,如今贬谪,他倒称起恩师来了。
柳梦璃道:“那你盗印留书,说要上京告御状,也是真的?”
刘叉道:“酒鬼的话,你也信啊?汤大人和冯子俊现在都想着在去京城的路找我了,让他们慢慢找吧。汤大人和冯子俊各有心病,都不愿意让我落到对方手上,相信他们很快会变成对方的麻烦。我要去潮州看我恩师,想着你们要去陈州,多半会从这里经过,就到这里来等你们了。”说着,连连向韩菱纱眨眼睛。
韩菱纱没好气道:“我好歹也算救了你唉,也不谢一声,还在这里说风凉话?”许致远插口道:“这贱人素来忘恩负义,你才知道啊?”柳梦璃和裴剑都听得笑了起来,云天河也陪着笑。柳梦璃忍着笑道:“你这样干,汤大人无故被卷进来,真是冤枉。”
刘叉笑眯眯地道:“我又不是老天,如何公平?汤大人虽然有些才干,但自少年起就仕途得意,一味专横,让他和冯子俊相互磨一磨,也是好的。”
韩菱纱道:“那个冯子俊好像对你恨之入骨,怎么回事?”
刘叉道:“你确定要听?”
    韩菱纱心知接下来没什么好话,但还是道:“自然要听。”
刘叉道:“他是前任监察御史冯师古的侄儿,和散花楼的一个烟花女子好上了。家里却另给他安排了婚事,他便和那女子相约于洛水中殉情。谁知那女子一片痴心,就此淹死了。他却游了上来,按着家里的安排成了婚。”
韩菱纱怒道:“呸!这世上竟有这种人!那你怎么修理他的?”云天河不晓事,但裴剑、柳梦璃、许致远脸上也皆有不忍之色。
刘叉道:“我阉了他。”
韩菱纱和柳梦璃都羞得扭过脸去。裴剑道:“刘县丞,过分了。”也不知是说刘叉干的这事过分了,还是说刘叉不该在女子面前如此粗俗。
刘叉嘻嘻一笑,道:“裴剑,替我回去给柳大人带句话吧?”裴剑连忙站起身来。
    刘叉道:“柳大人想来也是算准了我会找云兄弟他们,所以才让你一路护送。其实也是想让你来找我,是吗?”裴剑大是尴尬,柳县令的原话是说“刘县丞多半会去找璃儿,你或可遇上,不妨问问他的想法”。刘叉自然心下雪亮,只是怕柳梦璃难堪,就改成了云天河。柳梦璃兰心蕙质,自然也明白,两颊一阵潮红。
刘叉又道:“想来,你现在也能回复柳大人,让他安心了。我让你带柳大人的话是:圣人不仁,以百姓为刍狗,请他善自珍重。”裴剑虽不明白,但也连称记下了。刘叉站起身来,道:“诸位也各自保重,那我先告辞了。”
云天河讶道:“你这就要走?”
刘叉道:“自然要走,我想见见你们几个,见过了,为什么不走?我只是去潮州看看我恩师,回头再找你们几个。”
许致远道:“等等。”从长袍下取出一把长约两尺的短剑,双手递与裴剑,道:“这剑我也是无意中得来的,我不用剑,便送与裴兄吧。裴兄剑法极高,只是气势太盛,守御便弱了,上次才会被我所伤。若改用短剑,或许更上层楼。”裴剑尚未及称谢,便见刘、许二人出门去了。两人轻功极高,转眼便去得远了。
半晌,韩菱纱才怅然道:“他们好洒脱啊!咦,怎么野人也会哭啊?”
云天河梗咽道:“才没有。”
裴剑紧紧地握了握短剑,低头看时,却见剑鞘并无花饰也无异样,比起一般的刀剑更为质朴。剑柄甚是陈旧,似是古物。裴剑拔剑出鞘时,但见剑身如一泓秋水,虽是炎日之下,却也隐隐感到一阵寒意。
柳梦璃拔下一根秀发,放在剑刃上方,让秀发落下,秀发竟被剑刃断为两截,裴剑大惊。柳梦璃微笑道:“裴大哥一笑泯恩仇,许致远义赠宝刃,都可称佳话呢。”
裴剑道:“许兄的确义气过人。我们趁着天色尚早,快进地宫去看看吧。”
韩菱纱嘻嘻一笑道:“捕头大人,也要去改行当摸金校尉?”
裴剑道:“如韩姑娘所言,借道而已。”
韩菱纱撇撇嘴,心道:“大太阳下还顶着一张冰块脸,不怕化了吗?”
柳梦璃微微一笑道:“关于淮南王陵,寿阳这边还传下来一个笑话呢。”
韩菱纱道:“什么笑话?”
柳梦璃抿嘴笑道:“裴大哥,你说。”
裴剑脸上难得现出一丝笑容,道:“这是我们寿阳人从小听到大的故事了。据说,淮南王成仙之后,余下的金丹被家中养的几只狗崽服食了,几只狗崽也得道成仙,同登天界。谁知,这些狗崽成仙后甚是不晓事,惹得大家都讨厌。于是太白金星就去玉皇大帝那里参了淮南王一本。玉帝大怒,便罚淮南王去看守茅厕三年。所以,寿阳就有了一首民谣:
淮王金丹豆腐汤,狗崽吃得锵锵锵。
主子罚去守茅厕,狗崽好得羊熊样!
因为据说豆腐也淮南王先做出来的,淮南王的金丹被狗崽当豆腐汤吃了,所以叫淮王金丹豆腐汤。羊熊样,是我们寿阳的土语,就是很厉害的意思。”
众人听了都笑,心情好了不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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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TA的每日心情
    难过
    2023-9-11 09:39
  • 签到天数: 758 天

    [LV.10]以坛为家III

    27
    发表于 2016-4-26 23:10:13 | 只看该作者
    小说啊,帮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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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TA的每日心情
    开心
    2020-3-17 14:12
  • 签到天数: 502 天

    [LV.9]以坛为家II

    28
    发表于 2016-5-7 13:44:49 | 只看该作者
    咦 网文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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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29
     楼主| 发表于 2016-5-12 21:30:05 | 只看该作者
    六 花开花落(1)
    却说裴剑、云天河、韩菱纱、柳梦璃三人一边说笑,一边从院中走入淮南王陵的正殿。一入正殿便闻到一股极呛人的味道,室内还倒着三个军士,淡黄色的烟雾还未完全散去,吓得慌忙退了出来,也不知道刘叉和许致远到底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。
    裴剑从行囊内拿出一件干净的旧衣,道:“我去找些干净的水浸一浸,捂着口鼻再进去。你们在这里稍等。”说着转身出了院子。云天河点点头,却走到树阴下,想从盆里抓肉吃,韩菱纱抬手便打。柳梦璃笑道:“云公子想是又饿了。这些吃食虽不干净,想来也没什么大问题。”韩菱纱没好气道:“算了!不过不准喝酒!”云天河欢呼一声,蹲在地上大嚼了起来。韩菱纱道:“梦璃,你也太纵容他了!”
    裴剑拿着一件湿淋淋的旧衣走了进来,撕成四份,递给几人。韩菱纱见云天河还蹲在地上,便一手揪着云天河衣服后领提了起来。云天河伸过油腻腻的双手来接湿布,韩菱纱一抬手。云天河吓得缩了回去,双手在衣服使劲蹭了一会儿。韩菱纱用两根手指拎起一块湿布丢在云天河脸上,气呼呼地转身捂着口鼻进入正殿。几个人连忙跟了进去。
    进得正殿,但见殿中正塑着淮南王的金身,昂首端坐,朝服笏板,气度威严,浓墨重彩,好不华美。只是正殿陈设朴素,神像华美反而显得未免有些突兀。神像前有一座大铜香炉,外壁擦着铮亮,香炉中密密插着许多上完香之后余下的香脚。殿上悬着匾额,以八分书体写着“福由己发”四字。神像两侧以章草书体写着一副对联:“良工铸木,以智而迷;达人知命,求得反失。”
    柳梦璃道:“淮南王,姓刘讳安,是平安的安。寿阳民间,也俗称他为平安王。远行之人,祈求一路平安,远行前常祈福于此,据说极是灵验。只是近几个月,有人以探铲之类的工具惊扰王陵,所以颍州府衙接管了这带的治理之事,就没人进得来了。”说着轻轻一笑。探铲,窄身细柄,是陵墓盗用于探测地底土底,分辨有无墓葬的工具。后世的倒斗高人李鸭子,于洛阳据古传探铲改良,世称洛阳铲。柳梦璃刻意提到探铲,自然是项庄舞剑了。
    韩菱纱轻轻拍了一下柳梦璃,没好气地道:“梦璃,你也被带坏了。”说着,跪在神像前,恭恭敬敬地磕了四个头。
    云天河奇道:“菱纱?”
    韩菱纱正色道:“这是我家的规矩。”说着站起来身来,让云天河和裴剑把神像移开。移开后,韩菱涨伸手向底座推了下去,显出一个洞口,大小仅可容一人通过。洞口下方黑黝黝的,也不知道多深。韩菱纱道:“我们把地上这三个蠢材先抬出去藏好,然后等一会再进去。”说着便走出了正殿,裴剑领着云天河把三个军士抬出去藏在院中的草丛里。
    云天河一边拔些草蒿盖在几个军士身上,一边道:“我们什么时候进去?”
        韩菱纱道:“等下面的路亮起来。”其余三人都听得面面相觑。
    韩菱纱解释道:“淮南王的陵寝中,置有大量长明灯,灯油以秘法炼成,据说灯油中掺着些许白磷之类的易燃之物。平时陵寝封闭,这些长明灯便会熄灭。当陵墓被开启时,生气泄入,陵墓换气孔的机关也随之会自行启动,不多时,陵墓中的浊气散去,长明灯就会全部亮起。这也是王侯陵寝的惯用伎俩了。”
    柳梦璃叹道:“竟如此煞费苦心!”
    韩菱纱嘻嘻笑道:“据我伯父说,这事源于秦朝末年,当时秦始皇下葬时,有人向二世皇帝建议,用南海鲛人的油脂制作长明灯,用于秦皇陵,据说可以万年不熄。秦二世觉得有理,便赐此人以万两黄金以制作长明灯,还让丞相李斯监工。”
        裴剑讶道:“世上竟有此奇物?”
    韩菱纱道:“当然没有!这人原不过糊弄皇帝老儿,想骗点钱,也不曾想到皇帝如此郑重其事。秦法严酷,若是这事被拆穿,这人肯定要被千刀万剐。于是,他就设法制出我适才说的这些灯油。这些灯油虽不能真正万年不灭,但也极是耐烧。辅之以换气的机关,每次打开陵寝,灯火总是燃着,也便能应付过去了。”
    柳梦璃奇道:“李斯丞相可是第一等聪明人呢,竟也被瞒过了?”
    韩菱纱叹道:“何止李斯?这法子,后世用得极广。王侯陵墓,多用此法。也不知他们是真不知道,还是知道了也装不知道。”

    待几人说了一阵闲话,裴剑便说地道里开始亮起来了。几人便由洞口向下,裴剑最后进入时,伸手将神像移回,又里面把洞口的木板封上。沿着地道向下,循着光亮走了半柱香的时间,几人便来到了一座大厅。裴剑见地道的出口竟是在大厅的墙上,离地约三尺,觉得有些好笑,抬眼望去,见这厅高约二丈,极是宽阔,厅中有不少座位,按宾主排列,倒似朝堂。陈设虽旧,但仍是显得富丽堂皇,只是蒙了不少灰尘。四壁上有不少长明灯,散出暗黄的灯光,裴剑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。厅中似有微弱的风声,时断时续,带得地上的影子随风摇曳。暗色灯光下的富贵气象,竟是说不出的诡异,裴剑看得只觉得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。
    裴剑道:“请韩姑娘带路吧。这风吹得人怪不舒服的。”
    韩菱纱故作惊讶道:“哟,捕头大人?”
    云天河道:“裴大哥,你若害怕,拉着我好了。”裴剑大是尴尬。
    柳梦璃道:“菱纱,快点带路吧。若是出了王陵,又是月夜,就不好安顿了,总不成在这里过夜?”
    一提过夜,韩菱纱抬头了一眼忽明忽暗的灯光,也觉得有点头皮发麻,忙道:“好!不过,我只是看过前辈笔记上的示意图,上次只找了出入口,没有真正进来,我知道的路也不一定全对。你们要是觉得我走错了,就告诉我。我们的出口,是在西北方的胡家窑边上。”说着,就向前面走去。其余三人均想,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,只要走几步谁还知道哪里是西哪里是北,至于胡家窑更是没听过,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吧。
    裴剑听到韩菱纱也不完全认识路,只后悔不该同意从淮南王陵借道,只是现下再说这事,不免又要被韩菱纱取笑,只得跟着几人走去。

    韩菱纱带着几人,便走进了大厅左侧的一条甬道。这甬道的地面和墙面竟都是汉白玉铺成,极具富贵之气。只是,也不知是灯色昏暗,还是年代久了,显得有些泛黄。甬道边上每隔一丈,两边墙上便各一盏长明灯。厅中的长明灯位置颇高,有些看不清。而此处长明灯,却仅一丈高,倒是看得清清楚楚。韩菱纱只见那长明灯极是简陋,只是一大铜勺盛着大半碗灯油,心中便有些疑惑:王公贵胄,极崇厚葬,怎么选用如此简陋的长明灯?
    韩菱纱一边走在最前方探路,一边道:“梦璃,你读过的那些书上,怎么说淮南王的?”
    柳梦璃道:“书中之事,怕是不可尽信。”
    韩菱纱道:“怎么说?”
    柳梦璃道:“史书上说,淮南王谋反不成,自刎而死。只是若果真如此,怎么可能会如此坟冢?何况,淮南王谋反时的手段极劣拙,而他传世的《淮南鸿烈》一书却匠心独运,明理通达,其中大有不可解之处。”
    韩菱纱听得有些似懂非懂,道:“据我家前辈笔记,王陵墓室的棺椁中,并无遗体,只有一套朝服冠履。所以,大家都猜淮南王是真的成仙了。”
    柳梦璃道:“皇权之下,本多秘事。这次,我们只是借道,能不去碰这些事,就尽量不要去碰。”
    走在最后的裴剑连忙道:“正是。”裴剑总觉得心下不安,便有意断后,一直落在最后。一手握着长剑,另一手则握着许致远所赠的短剑,不多时手心中便已都是汗水。
    云天河道:“放心好了,其实这里很平和,一点杀气都没有。”
    三人听得这话,都觉得说不出的别扭,坟茔之中,怎会平和?韩菱纱勉强笑道:“淮南王成仙而去,这里也算是仙人遗迹,自然让人觉得舒服。”裴剑和柳梦璃听得更不自在。

    甬道弯来弯去,连着不少房间,封以石门,也不知房里有些什么。几人虽觉得好奇,但也不愿生事,只作不见。走了一阵,韩菱纱也觉得有些分不出方向,便从行囊中取出罗盘定方向。
    韩菱纱一看罗盘的指针,不由得地打了个寒噤,只见罗盘的指针时东时西,且不住震颤。柳梦璃看走上前来,道:“菱纱,怎么了?”
    韩菱纱心知不妙,忙收起罗盘,道:“想是罗盘坏了。没事,反正我大致方向还是能辨认的。”领着众人继续前行,边走边问:“野人!你刚说这里很平和?”
    云天河道:“是啊,很平和,一点杀气都没有。”
    韩菱纱道:“那就好,我们沿着这甬道,只要不走错岔路,应该到胡家窑那边的出口。至于这些房间,我们一个都不要进去。”其余三人均想,没人说要进去啊。
    柳梦璃道:“菱纱,是不是出什么事了。”
    韩菱纱苦笑道:“我不知道!我只是觉得说不出的别扭,觉得早点出去就好。”
    裴剑也道:“韩姑娘说的有理。这地方看是平和,但总觉得说不出的怪异。”

    又走了一阵,却见甬道前方坍塌了,倒是地面上裂开一个大洞,还隐隐还能看到台阶通入下方。几人来到洞前,韩菱纱道:“我看到笔记上没有记过这段,我想想啊。”韩菱纱向周围扫视,却见洞口左右,更有一个烛台,高约四尺,一尺见方。上面没有蜡烛,倒是各一只蟾蜍,似为玉石雕成,一黄一红。
    韩菱纱沉吟了一会儿,把手放在黄色的玉蟾蜍上,道:“野人,你把手上放到那个红色的玉雕上!”
    云天河道:“那个蛤蟆吗?”说着,把手放了上去。
    韩菱纱听得“蛤蟆”二字,顿时觉得一阵恶心,把手缩了回来,心头一阵无明火起,怒道:“什么蛤蟆!这是蟾蜍!”
    柳梦璃抿嘴一笑,小声道:“蛤蟆就是蟾蜍。”
    韩菱纱呲着牙跳了过去,双手抓住柳梦璃的手,道:“你真是被带坏了!”说着,拿着柳梦璃的手就向红色的玉蟾蜍上按去。
    裴剑正觉得好笑,却见二个玉雕蟾蜍竟泛出异样的紫红光芒,形成一个晕轮。这时,地下又传来“嚓嚓”轻响,原先就已经裂开的地面向两边分去,形成一条通路,由石阶通往下方。石阶上每隔数十步,两边便放在一盏长明灯。
    韩菱纱喜道:“我就知道,这是传说中的‘阴阳紫阕’!”
    云天河也喜道:“可以吃吗?”
    韩菱纱抬手要打,云天河连忙躲开。
    云天河委屈道:“我爹说,可以吃的。”
    韩菱纱愣了一会,才道:“好像是有这个说法,不过那是给阴阳失衡的人吃的。正常人怎么会想吃这个?”
    柳梦璃道:“菱纱,这‘阴阳紫阕’怎么回事?”
    韩菱纱道:“阴阳紫阕是一对玉,分为阴阳两块。如果感应到阳气与阴气,便会激发灵力。这里就用阴阳紫阕做了一个机关。不难破解,只是这东西极是少见,所以没什么人见过。”说着,韩菱纱又指着坍塌的路和裂开的地面道:“也不知哪里来的小毛贼,居然用炸药。连倒斗这种事,都有外行抢生意,真是世风日下!”坟茔耸起,其形如斗,倒斗自然就是盗墓了。韩菱纱说着便向地下通道走去。
    裴剑道:“韩姑娘,这路真能通过去吗?”
    韩菱纱回过身来,道:“回头的路也未必好走,不如向前看看吧。”
    裴剑想起路上的那些弯弯绕绕和昏黄明灭的长明灯,心里只觉得一阵凉气冒上来,便点点头跟上。
    柳梦璃走近韩菱纱身边,道:“菱纱,是不是有什么问题?”
    韩菱纱摇了摇头,又道:“我有一个猜想,但是不敢回头去印证。我们出去时,我再告诉你吧。这地下应该是淮南王陵的秘室。地下的秘室,一般都会有好几条通路的。”
    柳梦璃道:“几条通路?”
    韩菱纱道:“墓主为严守陵墓的密秘,经常会把工匠关在密室中活埋了。工匠为了自保,都会预留出一条甚至几条路来。”
    不多时,几人便走到了台阶尽头,却是一扇小门。韩菱纱轻轻一推,几人顿时觉得眼前一亮。
    穿过小门,见是一间墓室,中间正放着一具巨大的黑色棺椁。四周以青玉石为壁,一面墙上嵌着无数小粒夜明珠,这些夜明珠布成一朵祥云的形状,把一间地下的墓室照得如白昼一般。而对面的墙上则工工整整地以隶书书体刻着一些字。韩菱纱用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夜明珠,发现这些珠子也不知以什么方法嵌在上面,竟极是牢固。
    柳梦璃走到写着字的那面墙前,轻声读道:
    “淮南王讳安,少则聪明,长则贤达。贵为皇胄,列为诸侯。既明练于政事,乃求索于天道。考览养性之卷,鸠集久视之术。延安期于蓬莱,来羡门于碣石。采五芝于天涯,炼黄白于斗室。得赤绯玉壶,成太霞仙丹。蜕俗骨于女萝,弃弊屣于人间。饮风露而枕朝霞,乘云气以游苍穹。葬衣冠于故土,流仙韵于凡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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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发表于 2016-5-21 14:35:48 | 只看该作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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